争论

“好了, 现在我开始问了, 你要好好回答哦。”苏飞瑶轻轻拍了拍马修的肩膀。
  “第一, 你们公司是不是在收集华国人的基因图谱？”
  苏飞瑶的第一个问题就让马修心里发寒。
  “没有, 我们公司没有。”马修当然不肯承认。
  苏飞瑶却点了点头：“好, 那就是有喽。”
  “没有, 没有！”马修坚决不肯承认。
  苏飞瑶没有在意, 继续问下去：“第二，这些基因图谱是不是汇总到你们集团总部？”
  马修抿着嘴巴，拒绝回答。
  “第三, 你们集团为什么要收集华国人的基因图谱？是只针对华国人，还是在其他国家也有这么做？”
  第三个问题更要命，马修的背后已经渗出了冷汗。
  “第四, 你是怎么给集团总部发送数据的？是电子邮件吗？”
  马修猛抬头, 看似凶狠的瞪着苏飞瑶：“你这是诬陷！”
  苏飞瑶竖起食指摇了摇：“不对哟，你这答案可不对哟, 我刚才说了, 你不好好回答的话, 可能会出事哦, 你好好想想, 公司的秘密值得你用命去保护吗？你还年轻, 还有大好的青春，你舍得就这么放弃吗？”
  马修死瞪着苏飞瑶，鼻孔张大, 呼吸也变得急促, 他这是在表示他的愤怒，可是苏飞瑶丝毫不在意。
  “你要不要量一下你现在的血压？”苏飞瑶突然问道。
  马修没有回答，可是他开始控制呼吸，努力平缓下来，他想起苏飞瑶刚才说的话，他的汉堡里掺杂了药物，她说只是麻醉药，可是他不是很相信。
  看来，他还是挺惜命的，苏飞瑶很满意。
  “你想一想，既然警方都已经把你公司的员工抓住了，你觉得他们会保守秘密吗？警方也不是傻的，看到了那么多的医学数据，不会专门叫医学专家来看一下嘛，一看就知道你们做的是什么了。依照他们所做的事，每一项都是触犯华国法律的，他们会为了公司把自己的前途都搭进去吗？我说他们会的，你相信吗？”苏飞瑶访问马修。
  马修当然不相信，他一开始就不相信，所以他认真的想过逃离华国的事。
  “既然事情已经被拆穿了，那你现在想的就应该是及时止损，而不是像赌徒一样，继续往里面跳，幻想着翻身赚一把。”苏飞瑶摇了摇头，语气中带了一点可惜，“你不是那么冲动的人，你明明很理性的，所以，你为什么要抗拒承认呢？”
  也许是愤怒，也许是药物影响，马修冲口而出：“承认了我就是主谋者，我就要去坐牢，我为什么要把我的一生都搭进去？”
  苏飞瑶面带讶异：“为什么你就是主谋呢？明明你也只是被指挥的棋子，接收了基因图谱的那个人才是主谋啊。”
  “我当然明白我不是主谋，可是华国警方会相信我吗？”马修不信。
  “你有没有想过，在警方走到你面前之前，你先主动向警方举报？主动自首并提供证据，这是可以减罪的呀。”苏飞瑶轻声的鼓动他。
  马修没有回答，反而质问她：“你为什么这么帮警方？你是警方的卧底，故意接近我的？”马修实在很怀疑苏飞瑶的身份。
  “我不是卧底，我只是热心群众。”苏飞瑶笑眯眯的道。
  马修哼了一声，转过头去。
  “真的，其实你们员工之所以会被抓，也是被我举报的，一开始只是因为他们搞胎儿性别鉴定，我很愤怒，所以就举报了。”苏飞瑶的话让马修再次怒目而视。
  “后来我跟着那条漏网之鱼来到了这里，知道了他们的背后原来还有一家公司。”苏飞瑶浅笑盈盈的看着马修，“你想想，我都能够跟着他来到这里，警方真的就一无所知？”
  苏飞瑶的话让马修心头一凛，如果她说的都是真的，那么华国警察应该早就发现他了，只是可能暂时证据不足，又或者放长线钓大鱼，才没有出现在他的面前。
  见马修的神情变了，苏飞瑶继续趁胜说道：“所以，你就给自己争取一个自首的机会，不好吗？要是证据提供的足够多，还可以立功呢。”
  马修的神情变了又变，他在做激烈的内心挣扎。
  突然，马修抬头看着苏飞瑶：“你到底是什么人？你为什么要为警方做这么多事？”
  “我刚才说了，我是个热心群众啊。”
  “呵呵，热心群众？苏苏，你起码要告诉我一些真实的东西，你的真实身份，我不知道，你的真实姓名，我也不知道，你什么都不告诉我，凭什么要让我相信你？”
  苏飞瑶也不生气：“我真的姓苏啊。”
  马修笑了：“好，我相信你只是热心群众，可是，你为什么呢？我为公司做事是因为公司提供了我工资福利，许诺了我职业发展前景，还给我提供了学术上的支持，这些基因数据都可以作为我论文的基础，你呢？你为什么为警方做事？”
  “因为做好事啊，做了好事才有好报啊。”苏飞瑶不要脸的抬高自己。
  苏飞瑶当然不会是只凭着一腔热血做好事不计报酬，虽然一开始插手这件事，是因为愤怒重男轻女，和正好闲的没事做，但后来发现事情越来越复杂后，她就发觉到这是一个极好的赚功德的机会，如果马修背后的集团，甚至是国家势力，真的是在准备一个邪恶计划，真的像网上那些阴谋论的支持者所认为的那样，要进行生化实验，那么她制止了这件事，肯定会赢得很大的功德啊。
  有大利可图，当然要一往无前。
  马修连笑的力气都没有了，彻底乏力。
  这是怎么回事？难道他真的遇到了传说中的那种，全心全意为全人类全世界做贡献的圣母圣父？
  他该多倒霉呀。
  “我做好事，是因为我相信天道因果，你呢？你做这种事，你不觉得违背良心吗？仅仅为了钱，为了职业，为了论文，值得吗？”
  马修瞥了苏飞瑶一眼：“人生一世，不就是为这些吗？为名为利。”
  “为利为财，我可以理解，这件事要是成功了，你的集团一定会大力奖赏你的，但是为了名，你说这些数据都可以成为你论文的基础，你想在学术上更进一步，可是据我所知，论文中所涉及的数据都应该真实可靠，并且合法获得，你觉得这些数据符合合法获得这一点吗？数据一旦被人发现有问题，那就是造假，学术造假不是一件很严重的事吗？不要说在学术上更进一步了，你甚至连现有的都会被一举推翻，不予承认。你所从事的行业，应该对学术要求很严格吧？”苏飞瑶发出了一连串的疑问。
  “你不懂，你怎么知道在基因这方面有多么的难以进步！全世界的人都希望基因科学一日千里，可以一举攻克所有的绝症，可是愿意为科学作奉献，愿意贡献出自己基因图谱的人却少之又少，没有足够大的数据基数，足够多的实验，基因科学怎么进步？凭幻想吗？还是凭爱感动上帝，让上帝降下神迹吗？”马修发出怒吼。
  “所以你们就偷偷收集数据？可是就算数据足够多，你们又怎么做实验？有足够多的人愿意参与实验吗？”苏飞瑶追问。
  马修又闭嘴了。
  “让我猜猜，你们是不是要偷偷的做实验？在患了绝症的病人身上，以各种科学的名义，让他们服用一些未经过安全认证的药？毕竟人在无药可医的时候，很可能会抓住虚无缥缈的一线生机，不管什么药都会吃下去，什么奇怪的疗法都敢尝试。”苏飞瑶观察着马修的表情。
  马修的表情没有变化。
  “不对，我猜错了。”苏飞瑶推翻了前面的猜想，“让我再猜一猜，你研究的不是治疗，而是病因？”
  马修的表情有了轻微的变化。
  苏飞瑶知道自己猜对方向：“我再大胆的猜一猜，人们体内的基因虽然千变万化，但是现今世界几十亿人的祖先，往上数个几万年，可能就那么的一点点人，祖先们的亲缘关系应该是很近的，基因应该有很多的相同点，经过几万年的进化，虽然有混血和基因突变的各种改变，但是还是有相似点的，比如某一地区的某一族群，可能就是某些疾病的高发人群，但是在某些疾病上又有很高的抵抗力。你是不是研究这个方向的？”
  马修闭上了眼睛拒绝回答。
  苏飞瑶知道自己猜中了。
  “你们集团这样偷偷的收集基因图谱，偷偷的做研究，我很怀疑你们的真实目的，网上流行着一种阴谋论，你应该知道吧？”苏飞瑶在马修耳边轻轻吐出四个字，“生化战争。”
  “我从没有想过做恶。”马修突然怒吼。
  “但是你没法保证其他人不会作恶。”
  “基因图谱应该是全人类共有的宝库，人为的设置障碍，让科学研究无法畅通，对所有人都是一件伤害的事。”
  “可是完全放开的话，那些弱小国家的人们该怎么办？沦为鱼肉吗？”
  马修狠狠的盯着苏飞瑶：“这是政客的思想！”
  “所以你的研究是为了全世界的人都受益？”苏飞瑶摇头，“这个世界，是掌握在政客手里的。”
  曾经站在权力中心，苏飞瑶是知道权力有多大的力量，一个人的仁慈，不能让所有的人都开心，但一个人的恶念，可以把所有人都拖入地狱。
  “呵，华国人都是这种思想。”马修嘲讽。
  苏飞瑶反唇相讥：“你们a国也不是世外桃源，资本掌握一切。”
  “你们华国人自私无耻，又想要享受基因科学的福利，却不肯为科学进步贡献一点点的力量。”
  “我们华国自己会研究。”
  “是，就是这种态度，拒绝交流，拒绝贡献。”
  “你们a国也不肯贡献你们的基因图给我华国啊。”
  “我们技术领先你们几十年，贡献给你们？呵，果然够无耻。”
  马修再次闭上眼睛，拒绝对话。
  苏飞瑶看着马修的脸庞，他是混血儿，五官和肤色上仍然保有华国的血统，但是他的心，却是完全的a国心。
  果然，非我族类，其心必异。
  苏飞瑶不想再谈下去了，也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，既然马修一心为国，那就成全他吧。
  手指一点，马修昏了过去。
  苏飞瑶拿起马修办公桌上的固话，给报警台打去了举报电话，然后放下了一直拿在手里的手机，手机从马修吃下汉堡起就一直是录像状态。
  苏飞瑶结束了录像，全程没把自己拍进去，她把手机留在了办公桌上，然后转身离开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