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86节

影评人当中不乏亚达派来的“间谍”，此时已经瞪大了眼睛，恨不得拿出找茬的眼光，来批判这部电影。
  然而，很快，他们便不自觉地沉迷其中。
  第175章
  安静的溜冰场内,季高教练一筹莫展，他手下最优秀的学生被取消了参赛资格，并且被禁赛几年。
  运动员又能有几年的运动生涯呢？过了巅峰期后,身体素质就大不如前了……尤其花滑还是个非常挑年龄的运动项目。
  即便季高教练平常并不怎么喝酒，但几罐低度数的啤酒也不能让他真的喝醉,可是此时对于一个忧郁的人而言，是酒不醉人人自醉。
  磨冰机刮擦过冰面,发出清脆的声音。
  略显晦暗的灯光幽幽照落,整片冰面似乎在闪烁光芒,形成黑暗中最亮眼的一个舞台。
  唐夏夜娴熟地在冰面上划过,在某个瞬间，他的眼睛似乎盛满了光芒。
  这是花滑选手才会具备的素质！
  “嘿，那边那个小子，你溜冰的姿势很标准啊，会不会跳跃？”
  季高教练朝着正在整理冰面的唐夏夜挥了挥手。
  “跳跃……应该会吧,没有试过。”
  唐夏夜对着季高教练投以疑惑的目光。
  ——能够对着一个没有正儿八经练习过花滑的普通人问出这种问题,看来这人是真的喝醉了吧。
  季高教练眸色沉了沉：应该会？换句话说就是“能跳”的意思。
  他打量着唐夏夜被运动裤包裹的长腿，肌肉线条流畅,饱含着蓄势待发的能量,可想而知对方拥有跳跃需要的腿部力量。
  随着季高教练的视线,镜头也一点点地从脸到脚一点点扫视过唐夏夜，似乎有一双手在认真地触碰、测量着，在严谨的同时,不失为一种视觉享受。
  “小子,你有一双好腿，不考虑试一试吗？还是说你害怕受伤？”
  “俱乐部有规定，禁止跳跃,会磨损冰面。”面对激将法，唐夏夜面无表情地回答，并补充道，“我还不想丢掉这份工作。”
  能够找到兼顾学业的打工并不容易，更何况这份打工多少符合自己的兴趣爱好，唐夏夜立刻就对季高教练生出了些许不满与警惕。
  喝醉酒就好好休息去，别出来祸害他一个贫穷工读生。
  季高教练笑了笑，取出手机拨通了某个号码，吩咐几声后，不一会儿骄傲地将屏幕举了起来。
  “老板同意了。”
  唐夏夜没动，满脸写着“怀疑”。
  话又说回来了，他跳跃失败搞不准会受伤，成功也没有奖赏，干嘛费这番力气？
  他只是个普通人啊。
  “小子、小子？回个准话。”
  季高教练见唐夏夜没有回应，就知道自己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，猛地灌下一大口啤酒，豪情万丈地说：
  “小子，你答应我呗？我让他这个月给你涨成正式员工的工资，他没钱我给你补上。”
  俱乐部正式员工月工资是五千，唐夏夜作为一个工读生，能够拿到两千就不错了。
  季高教练给出的三千块对于一个寻常大学生而言，已经算是不少了，更何况是像唐夏夜这样的孤儿。
  这笔钱能让后者这学期过得不那么紧巴巴的，平时在食堂用餐能放心地加个荷包蛋，还能换掉几件实在是很难穿的衣服。
  唐夏夜面无表情，眼中闪烁精光，语气中更是多出了一份狡黠与志在必得。
  “可以，你想怎么做？”
  在他看来，季高教练这就是没有酒量，稍微喝了点儿就上头了呢！
  听说对方的钱都交给老婆保管，平时手上只有些零用钱，这一下子白给旁人那么多钱，怕不是回家后天灵盖都要被老婆掀飞。
  不过，从始至终都是季高教练在撩，俗话说得好“先撩者贱”，既然对方都不在意扔出这三千块，那他不要白不要。
  季高教练会心一笑，怎么看不出自己被当成了冤大头，可有时候，花钱还真就能收获快乐。
  “确切来说，是你想怎么做？随便试试呗，我还不会把这点小钱放在心上。”
  在现实的采访中，花滑选手宋秋原经常讨论起他跟季高教练初遇的事情，笑着说自己最初只是将后者当成一个“喝酒上头后撒币的小老头儿”，让他进入花滑界的动机特别庸俗，与梦想之类的东西完全无关，仅仅是三千块而已。
  因此这段剧情，其实是一种现实的重演。
  这一段看似简单的对手戏，实则非常考验演员的演技，尤其是到了大荧幕上，特写镜头中，面部每块肌肉的一个细微的震动，都可能让观众出戏。
  在电影院中出现面部大特写，本就是勇气之举。
  出乎意料的是，无论是洛十方还是季高教练竟然都支撑下来了！
  照理来说，季高教练没有什么演戏经验，导演徐聪多少要掩盖一下他的缺点，缩减戏份减少面部特写才是……
  所以，这是洛十方用演技，带出了季高教练的真实感情。
  这一段，立刻就让双方的性格立起来了。
  座位上，一个个影评人拿出笔，立刻写起了自己的感想。
  “男主演演技很优秀啊。”
  “能够获得去年华夏鼎盛奖最佳男配，且获得老戏骨钱显贵老先生大力称赞的小生，确实出彩。”
  “非常细腻的演技，虽然外形很惊艳却不会给人惊艳的感觉，符合原型。”
  “冰场也盖不住体育竞技带来的热血感……嗯，我喜欢这个。”
  在大荧幕中，没有音乐，也没有华丽的花滑服饰，唐夏夜一边哼着旋律，一边开始寻找感觉。
  最开始，他没什么复杂的技巧，只是在单纯地滑冰而已，算是暖身。
  但是不久之后，不光是季高教练，就连观众也直观地看到唐夏夜抬腿的幅度变得更大了一些，滑冰的速度也更快了一点，身形微晃，明显是在蓄力。
  “这小子在调整自己的轴心呢。”
  季高教练无声地扬了扬嘴角。
  一个没有正儿八经学过滑冰的门外汉小子，居然还有模有样地学着专业运动员的样子调整轴心，那青涩的动作，像极了一颗未经打磨的钻石原石。
  唐夏夜将一条腿向后抬起，双腿呈九十度，腰肢努力挺直，并不怎么优美，甚至有点滑稽。
  但不久后，他就像是一羽飞燕，那姿势变得轻盈了起来……在这样的势头下，他竟然做起了燕式旋转！
  季高教练的眼神立刻出现了变化，最初只是单纯的玩味，现在却带上了些许认真。
  ——这小子，很有天赋！
  像模像样的燕式旋转之后，唐夏夜将腰背和腿部张成“弓”字型，这竟然是极少有男选手能做到的下腰鲍步，对身体的柔韧度和协调性极为考究。
  以唐夏夜的身高做出这个动作，难度极高！
  镜头非常靠近唐夏夜，观众们能够感受到他的肌肉因为发力而生颤，以至于所有人都有些紧张：能够成功吗？
  片刻的寂静后……
  “嗖~”
  冰刃划过，冰花飞溅。
  代表升华的钢琴背景乐响起。
  唐夏夜的身体腾入空中，腿部发力之下，他的这一次跳跃很高，在勾手三周跳接后，外点冰两周跳！
  跳跃，成功了！
  旋转的冰鞋，飞扬的冰屑，在空中腾跃旋转的身影刚好于那一瞬间与冰场上方的灯光重合。
  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按下了暂停键。
  镜头再凑进一看，唐夏夜不自觉地扬起兴奋的笑意，与最初清冷克制的模样截然相反。
  额头上的汗珠如宝石般坠落在冰场中。
  无一不打动人心。
  《冰之皇冠》没有使用任何特效，全部都是真实取景，但和正式比赛录影不同的是，电影更加注重观众的美学体验，在剪辑下放大了演出细节。
  这种细节与整体的交替体现，放大了观众的感官，容易让人更加深刻地投入到电影中，感受花滑运动员者们演出时的情感变化。
  由跳跃时的紧张刺激，再到成功时的放松兴奋。
  徐聪到底是一个专业的大导演，非常会选镜头，现场有很多人情不自禁地加重了呼吸。
  花滑……好厉害！
  季高教练瞳孔瑟缩，然后一句话脱口而出。
  “小子，要不要成为职业选手？”
  唐夏夜平复了一下气息，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，只说：“说好的三千块要怎么给我？”
  观众们摩挲下巴，前一秒还做出了如此优秀的跳跃，后一秒直接“三千块”可还行。
  “真是贪财的小子……给我银行卡账号，我待会儿就去转给你！还担心我昧了你的钱不成！”季高教练没好气地说。
  唐夏夜继续做起了自己的工作：“那成，谢谢了。”
  季高教练皱了皱眉，觉得自己受到了忽视，当下大声叫喊道：“喂！我刚才问的你还没有答应我吧？”
  唐夏夜平复了刚才跳跃成功的激动，淡淡地说：“没必要，做这个太费钱了，还不会给我带来收益。所以你为什么认为我会答应？我只是个会为了三千块钱可以答应你无理要求的贫穷大学生而已。”
  “钱钱钱……又是钱，啧~”季高教练不忍心见到这个天才埋没，便说，“训练费用我给你报销，至于生活费用，我可以承担一部分，等你名气大了，自然会有广告代言、时尚杂志之类的找上来，怎么样，试试呗？总比在这儿埋头打工好。”
  唐夏夜眼神闪烁，再次因为利益而动心。
  “好，那我试试，如果两个月内无法看到效果，我立刻闪人。我没时间陪其他人玩梦想游戏。”
  可以明确地发现，生活的重担已经压在了唐夏夜的身上，早已碾碎了他的梦想。
  为了一个荷包蛋而精打细算，一件衣服洗到褪色、洗到破洞都还在穿，他还有什么资格谈论一个远大的梦想？
  当晚，唐夏夜返回寝室后已经很晚了，室友早已睡下，他用小手电照了照，躺在床上睡下的时候，还在想：自己真是鬼迷心窍了，怎么就答应了呢？
  次日，当闹钟叫醒了唐夏夜时，他还在想昨晚的经历是不是自己在做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