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十一章、剑拔弩张

盛柏丽醒来时，身边已经没有人了。
  就像是黄粱一梦，一切都那么不真实，如果不是床的另一边微微凹陷，盛柏丽还以为昨晚的一切都只是幻觉。
  她伸了个懒腰，拿起床头的手机，一打开便看见路远发来的微信消息提醒。
  “我去机场了。love you,my babe.”并附上了两张图片。
  盛柏丽的嘴角情不自禁地上扬，她在止不住的窃喜中将手机解锁，点开置顶的路远对话框，映入眼帘的两张图片是——
  她四仰八叉睡着的照片。
  “啊啊啊！路远你完了！”盛柏丽一声尖叫，发了一条分贝爆表的语音过去。
  如果不是路远现在人还在飞机上，盛柏丽非要打电话去轰炸他的耳膜才解气。
  飞机刚刚着陆，路远就迫不及待地将手机开机，他戴上耳机，笑眯眯地点开盛柏丽发来的语音，结果便被突如其来的超高音量吓了一大跳，猛地扯下耳机，一旁的空姐瞧见了立刻关切地询问，路远一边摇摆着手，一边回消息。
  另一边，坐在摄影棚里等转场的盛柏丽点开路远发来的新消息。
  “你的睡相比想象中还要差。”
  “跟你抢了一夜被子，我都没怎么睡好。”
  “但是，我想以后天天跟你抢被子。”
  路远还发来了一张照片，是他临走前亲吻她脸颊的自拍照。
  “你在看什么呢，笑得跟个傻子似的。”一旁的阿娴探头问。
  盛柏丽连忙藏起手机，傻笑着摇头：“没什么，搞笑图片而已。”
  阿娴狐疑地看向盛柏丽：“给我看看。”
  “……诶，那边喊你呢，阿娴你快去！指不定是什么重要的事。”
  支开阿娴，盛柏丽又掏出手机，默默地把那张照片保存在相册里，笑意抑制不住地倾泻而出。
  远处跟人交代完事情的阿娴一回头就看见盛柏丽这傻样，暗自叹了口气：
  ——恋爱的酸臭味啊。
  ***
  《行路难》主角试镜会如期举行，黎城亲自陪同盛柏丽前去试镜。
  试镜休息室里已经到了不少人，所谓冤家路窄，盛柏丽进门第一眼看到的，便是冉灵玉。
  邹导的主角试镜会不比普通的试镜会，能被选中参加的都是国内有名气的大咖演员，冉灵玉也在此处并不奇怪。
  这个行业就是这么的现实。
  好导演、好演员都是抢手的热饽饽，有的项目那是求着你演，有的项目是你想碰都碰不着。《行路难》就属于这种碰到了便是上辈子积德，出演了那是神仙下凡保佑的大项目。
  有资格出现在这里的演员，都是好多年没参加过，或者从来都没参加过试镜会的一线明星，各个妆容精致，神情倨傲，身后三五成群。也就盛柏丽嫌麻烦，只擦了粉底和淡色口红，一样首饰都没戴，跟班也唯有黎城一人，这样的她在偌大的休息室里，显得十分另类，更准确地说，是寒碜。
  盛柏丽将休息室里的众人打量了一遍后，心中十分讶异。
  目前休息室里候场的演员，加上她也不过五个，而且大多都是和她年龄相仿，咖位相似的小花。
  她们大多都有拿得出手的代表作，在国内女演员中属于top前十的流量花，但没有一个曾获得过具有含金量的演技奖。
  有问题。
  盛柏丽直觉不妙。
  她在入行之前就看过不少邹导的电影，对他有一定的了解。这位名导在选主角时，不是挑选毫无表演基础的纯新人，就是启用在国际上都很有影响力的大腕。
  可是这次女主试镜会，邹导的御用大花一个都没来，更不用提纯素人了。
  如果仔细留意，就会发现这次参与试镜的女演员背后，都站着不同的影视公司或者品牌商，每个女演员似乎都代表着某种资本势力，就连盛柏丽也不例外。
  她的身后，有着靠《成魔》置换而来的牛锐叔叔的支持，以及ek传媒集团柯思谦的推荐。除此之外，她还握有好几家大品牌代言，随时可以为电影注资。
  想到这里，她有些慌张地看了一眼黎城，这时黎城也回看了她一眼，神情同她一般略有不安，只不过黎城这只老狐狸隐藏得更深一点。
  是了，盛柏丽已经很清楚了，这压根就不是什么主角试镜会。
  这丫就一场应付投资商的作秀罢了。
  一向容易在重要场合紧张的盛柏丽意识到这个真相后，就像一颗泄了气的皮球，一时间变成了一张前胸贴后背的人肉白纸。什么紧张感，什么得失心，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  黎城心中虽也有不甘，但与此同时仍不禁庆幸，还好最终签下了《成魔》和《少帅》，让盛柏丽不至于空档。
  而且，黎城本就对拿下《行路难》期望不高，所以没盛柏丽那么失落，立刻重整心态去和认识的人寒暄，担当起“交际花”的角色。
  在场的都是圈内人，或多或少都打过交道，盛柏丽惨白着脸，带着程式化微笑跟在黎城背后同人打招呼。所幸打了粉底，别人也看不出她的脸色。
  直到盛柏丽跟着黎城走到童暖和她经纪人面前时，盛柏丽第一次见到比袁雨晴还蠢的人。
  童暖是前几年可以和冉灵玉并称的流量双花之一，她是外形与名字不同，长得极具攻击性的美艳型美女，戏路也基本都是职场御姐或魅惑妖精。可是戏外她的营销关键词都是“蠢萌”“甜美”，而且业内对她的评价大多是毫无上进心的恋爱脑。
  盛柏丽以前觉得，这种营销是为了消减普通女性观众对童暖攻击性长相的抵触，可是今日看来，甜美未必，蠢是真的。
  就在黎城与童暖的经纪人寒暄完毕，想介绍盛柏丽与童暖认识时，童暖言笑晏晏地伸出手要跟盛柏丽相握，却在盛柏丽伸手时，十分夸张地将手缩了回去。
  “别什么人都带过来跟我套近乎，这种昙花一现之后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的low货我见多了，这么重要的场合化这么敷衍人的妆，太拉低众姐妹的档次了吧？还真当自己有金主，女主稳拿了啊？”
  这劈头盖脸的一顿口头侮辱，骂得盛柏丽头顶冒出三个巨大问号，情不自禁地露出莫名其妙看智障的表情来。
  她是哪里得罪这尊大佛了？
  喔，好像之前《玉君》现象级大爆的时候，童暖的接档新剧惨遭血扑，大量营销号把她俩这一前一后的剧拿出来做对比，童暖直接被群嘲了大半年。
  但也没必要连面子工程都不做，直接如此没情商地开喷吧？
  以前老被黑粉骂情商低的盛柏丽瞬时感到很委屈，她好歹喷人的时候都是因为被欺负到忍无可忍的地步，可她跟眼前装模作样的童暖相比，简直不要太会做人。
  盛柏丽本以为童暖因全网嘲的事情对她怀恨在心，故意想要让她难堪，可谁料，就在两边经纪人尴尬圆场时，童暖的矛头突然转向了一边吃瓜看戏的冉灵玉。
  “诶，灵玉啊，让你生孩子前在病房暴跳如雷的女人就是这种货色？不得不说妹夫眼光很差啊。”
  这回轮到冉灵玉脸僵了。
  “呵，小暖你在说什么啊，我那时就是有点产前抑郁，跟别人没关系的。”
  冉灵玉尴尬地别开目光，不小心又对上盛柏丽探究的眼神，顿时攥紧拳头，挂着假笑对童暖怒目相向。
  “没关系吗？我之前有一次本想着去探望你，结果正好撞上你俩病房里吵架。说是陈巍然躲在你病房的洗手间里偷看这女人的电视剧，还发了不少暧昧短信不是么？我记得，你当时还大喊大叫说要跟姓盛的贱婊鱼死网破呢。”
  操，关我屁事。
  盛柏丽这回是真的生气了，贱婊骂谁呢，给谁泼脏水呢？如果不是黎城按着她，她都无法保证自己不会不顾场合地抄家伙揍人。
  还没等盛柏丽发作，冉灵玉便已迅速回击，她脸上戴着她那张假笑面具，嘴里却说着狠毒诛心的话：“没发生过的事，你这么随意杜撰，就算你我姐妹，我也会气你口无遮拦的喔。别总说我了，不如说说你那长跑十年，结果一脚把你踢开的前男友吧。听说你在他面前卑微到在他家人面前下跪求复合。可人家又不是普通明星，你还真以为自己能嫁给家产万贯的富三代？圈子里谁不知道，你前男友把你公开是因为面子上好看，私底下不知道吃了多少鸡呢。小暖，听我一句劝，是你的谁也抢不走，不是你的怎么作践自己都得不到，做人还是有点尊严的好。”
  “你胡说什么！放你的狗屁！”冉灵玉显然是戳到了童暖的痛点，童暖激怒冉灵玉不成，自己反倒先气得跳脚。
  另外两个出道较晚，年纪较小，代表作没有，话题度却超高的候选演员本就认识，凑在一起围观好戏，还互相耳语：“冉灵玉和童暖不是圈子里出了名的流量双花好姐妹么？这大戏也太精彩了吧！”
  “什么好姐妹，塑料姐妹我看差不多。”
  童暖本还想攻击冉灵玉，听到她们悄悄话的只言片语后，猛地回头对那两个小姑娘狠言：“靠卖|身上|床才混到今天的洗脚婢还是少吃点瓜，多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吧。你俩那点破事，还真以为圈子里没人知道？管好自己的嘴，以后才走得长，陪跑的就别太嘴碎，省的以后连这个圈子都呆不下去。”
  “哟，仗着自己抱上了新干爹的大腿就欺负小朋友，这就不厚道了吧，到底谁呆不下去还不知道呢。”冉灵玉出言讽刺。
  “我可不像灵玉你魅力大，把那帮老男人迷得团团转，为你背叛老东家给你成立新公司呢，你这种级别的白眼狼我可是第一次见到，果真大开眼界。”
  “过奖，我觉得吧演员还是得靠作品说话，我记得你最近那部剧好像是全年省级卫视收视垫底吧？好像还是接档了均集破二，大结局破三的《玉君》？你那剧到底是怎么让电视台从三跌成零点三的呀？妹妹好奇，想要讨教讨教。”
  冉灵玉明面上是在踩一捧一，实际上是将童暖的怒火转向盛柏丽，果不其然童暖中招，立刻像只张牙舞爪的丑猫扑向盛柏丽：“也不知道你这种土货是怎么勾搭上尤梓翊和柯思谦的，买收视这种操作也太恶心了，千人骑的货色我呸，迟早叫人封|杀你。”
  黎城皱眉，横插|进来，对童暖的经纪人说：“看来传闻说得没错，你家艺人精神状态很不稳定，还是早些准备停工看病吧。”
  童暖经纪人看起来也是个怂货，只知道扯着童暖的袖子让她少说几句，可童暖跟疯了一样，一把推开经纪人，还想追着盛柏丽骂。
  黎城赶忙隔开童暖，拉着盛柏丽往室外走，一边走一边悄悄跟她说：“业内传闻，童暖跪求和前男友复合的事被她现任金主知道了，差点闹到人财两空。后来怀了金主的孩子又被勒令打掉，这才换来这个试镜机会。再加上她这几年作品的成绩都很差，导致和一同出道的冉灵玉差距越来越大，恐怕有心理疾病的说法并非空穴来风。”
  “她以前也这么跋扈嘴臭么？”
  “以前只知道她喜欢爽约耍大牌，人前一套背后一套，可没想到已经到了疯婆子的地步了。这种人结仇太多，在圈子里呆不长久的，就算有金主撑着没多久也会被搞到翻不了身。”
  “还好我没怎么理她。”
  “不理是对的。我猜她其实也意识到这次试镜就是陪跑，而她本来急需这部戏打场口碑翻身仗，结果期望破灭后彻底暴走了。”
  盛柏丽停下脚步，低着头道：“其实......我也有点失望。”
  黎城叹口气：“不要放弃，你已经准备了那么久了，发挥到最好就行。不到最后，谁也不知道结果如何。”
  盛柏丽还想说些什么，忽然被黎城打断：“是邹导......等等，他旁边的女人是谁？”
  盛柏丽顺势望去，休息室走道外有一群人正说笑着走来，正中间的那个便是邹晖宇导演，他身边一男一女看起来着实眼熟。
  盛柏丽喃喃道：“好像是郁北楠和......”
  她心里“咯噔”一声。
  “和温蕊婷。”黎城接下她的话说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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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童暖以前出现过，盛柏丽就是看到她和男友分手的新闻才害怕恋爱，没有答应路远的告白。